医院+互联网之“一妇婴的移动智慧”
日期:2016/1/28
导语:嫁接移动医疗,用互联网思维解决传统医院的痛点,从边缘业务过渡到核心业务,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医院就是走的这么一条路子。
文:刘畅
来源: 医学界智库
“刷脸”看病,在家复诊,停车、上厕所、找专家问诊、找B超室化验,都有手机告诉你哪里有空——我们离这样的时代还有多远?
笔者不敢妄言,但公立三甲医院以不变应万变的时代的确已经过去。
从2009年以来,政府就一直在推行医生多点执业,希望将医疗资源去中心化,让优质医生资源“下沉”。但受制于管理、资金等问题,多点执业推行起来非常困难,而移动医疗的兴起为此提供了全新的契机。现在市面上已经有实现医生间相互转诊的app,也有大胆创新者如乌镇物联网医院。政策的松动和移动互联网的渗透,势必将传统三甲医院的资源稀释。
母婴垂直市场的“民主医疗”
互联网时代的来临,其中一个重大效应就是市场权利分配重置,以及消费者主权(consumers overeignty)的概念出现。消费者主权是相对于生产者而言的,指消费者通过消费行为表达意愿和偏好。互联网时代的信息流通逐渐变得多点、多向、对称和低成本,商业门槛降低和去中介化,共同促成了多样化的商业模式,特别是C2C甚至C2B模式的崛起,让消费者掌握了更多的市场话语权。虽然医疗业不同于其他大多数服务业,属于卖方市场,在求医问药的患者面前,医院拥有绝对的话语权,但在传统的餐饮、交通和零售等行业格局遭到颠覆之后,医疗业还是阵脚难守。
典型的例子,就是美国近几年兴起的“民主医疗”的概念。这个概念由Eric Topol在《The Patient Will See You Now》中率先提出,书中强调,患者会越来越深入的参与到医疗决策中来,医患关系,甚至院患关系,都会以患者获得更多主动权的方式,达到新的平衡。因此,对于中国的传统三甲医院来说,要想在这样的浪潮中不被淹没,就要主动站在患者中心化改革的风口浪尖,而移动医疗则是这个过程中重要的解决途径之一。
将业务中心转移到患者,就需要找准垂直市场,把握患者群体特征。在这方面,妇幼保健类的医院在这方面有天生的优势。首先,这类医院患者大多为孕妇,群体特征非常明显——她们身体健康,所以会关注更多医院的非核心业务,如停车、餐饮、卫生间等。另外,孕妇需要定期复诊,相对综合医院的患者,她们访问频次较高,有使用移动医疗设备长期跟踪管理的需求,进行移动医疗的普及和教育也相对容易。
嫁接移动医疗,用互联网思维解决传统医院的痛点,从边缘业务过渡到核心业务,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医院(以下简称“一妇婴”)就是走的这么一条路子。
以患者为中心的体验部
“我是一名医生、一位父亲、一个丈夫、一个儿子。然而我也有院长、学科带头人等各种头衔。但无论我是谁,我都无法忽略我自己这个存在于真实生活之中的现实。”作为一妇婴院长的他,在14年3月时候开始使用微博,并给自己取名叫“段涛医生”。在微博上,他不是院长,是能和患者坐下来聊天的“医生”。很多患者也会到他微博里留言,对医院提出很多中肯的意见,段涛信任并珍惜这种交流的方式,并将其引进到了医院,“市场与患者体验部”就这样诞生了。
这个部门主要经营一妇婴的微信公共服务号,并配合线下交流活动。其中最有特色的莫过于服务号里搜集患者意见的“直说”频道,院内几乎每个科室大厅内都摆放着“直说”的宣传海报,并配上了清晰的操作步骤分解。患者体验部每两周会做一次总结,一方面会在推出“直说公告”,为患者答疑解惑,另一方面也不忘和患者进行情感交流,“直说说故事”里,说的都是院内发生的感人事迹。另外,其对内会和信息科的内部沟通,更进一步的将患者的需求转化为医院系统优化的需求。
除了所有到院患者关心的话题和事件,很多个性化的患者服务也被纳入微信平台,目前已经实现的功能有预约挂号、提醒就诊时间和健康管理信息等。
开设微信公共服务号之前,市场与患者体验部主任陈蕾就在院内,利用等待时间向患者采集调查问卷。她回忆道,“刚开始我们还是做了很多调研,直接从来院的患者手中获取数据。第一次调研我们就收上来301份结果。”这样的田野调查目标人群明确,并且可及性强,一旦转至线上,效率更是大幅提升。拥有不断更新的数据作为支撑,用户体验持续优化,一妇婴的微信公共服务号建立一年以来,已累积近20万粉丝。
停车场、化妆间、马桶也智能?
“挂号、缴费、停车、卫生间,这是都是三甲公立医院一直以来的痛点。”一妇婴信息科主任庄思良对于这一块了如指掌,关于怎么用移动互联网解决这些实际问题,他也有自己的见地。
“停车这一块,原来是进出刷卡,再现金付费,现在我们想利用移动互联网把这些程序都省去。”庄思良说,现在要实现连卡都不用拿,出入停车场自动识别车牌,钱也可以在手机上预付。
这就涉及到很多第三方的介入。首先是将车牌影像识别、关联手机付费等技术实现,和一妇婴取得合作的是上海软杰信息技术有限公司,之后可能还会有社会停车场的加入。“如果院方停车位不够,也可以通过手机app,将车流分散到和院方合作的社会停车场。”庄思良说,但他同时也表示了自己的顾虑,“患者信息安全,车辆安全责任归属等,又是比较麻烦的事。”
之前也提到,一妇婴这样的专科医院,“特殊性就在于患者多为女性,且集中在25到40岁之间。”陈蕾手头的调研数据很多,可以和一个小型咨询公司一样,做消费者行为分析。这样的消费群体对卫生间会有一些特殊的需求,比如化妆间,和自带检验功能的马桶。另外,大量的女性患者也会对卫生间的蹲位数形成压力,“我们设想,马桶的感应器将蹲位使用情况传输到服务器,再发送到患者手机的app上,这样患者可以知道哪个楼层有空位,技术上是可以实现的。”谈到卫生间分流,庄思良还是很有信心,“国内外很多家庭已经有自带检验功能的马桶,成为移动医疗慢病管理上的一环,但是否能推广到医院,在成本控制上,我们还是要考虑的。”
将边缘业务从医院原来的信息系统中解耦出来,通过和第三方合作各个击破,这样的好处就是不用像商场一样,所有业务都经由信息中心,这样缓解了医院内部服务器压力,也提高了整体服务效率。
医疗数据安全信息化的陷阱
对于院方来说,几乎每一项业务都可以做移动互联的文章,但是,不仅是一妇婴,几乎所有传统公立医院都将面临主要来自四方面的压力:一是信息体系的重构必将触碰多方既得利益;二是市场推广价值衡量和成本控制;三是信息安全管理;四是无纸化之后的患者导诊。
现在大多数公立医院使用的信息系统有很多套,如HIS,LIS,PACS等等,各自的数据源、数据库和服务器、代码都不尽相同,医生往往要同时开很多个系统才能解决一个问题。树兰医疗CIO李谭伟打了一个很形象的比喻,“就像是几个系统分别装在几台手机上,如果检验的医生要看病人病历,又要看影像报告,就要同时拿出几台手机来操作。我们搭建新的信息系统的目的,就是想根据医生的需求,将原来的业务解耦,再重新耦合,构建一个全新的统一的系统。”这个构想当然很好,但肯定不是传统信息系统供应商喜闻乐见的。另外,数据一旦实现了标准化、开源化之后,一方面节省了很多重复操作的人力物力,但另一方面也减少了很多人的收入来源。
很多医院的核心业务,如挂号、检验、问诊等,都可以用移动医疗实现流程优化,“其实核心问题就是资源配置。”庄思良称,移动医疗技术上完全可以实现将实时信息反馈给患者,实现分流和闲置资源利用。“技术上来讲,其实有很多实现方案,最关键的还是成本控制的问题,这里面就涉及到,要去衡量这个产品是否有市场推广的价值,如果有,自然会有第三方来买单。”庄思良举了智能停车场做例子,“其实当时有商业停车场主动找过我们,愿意免费帮我们搭建系统,但是我们考虑到患者车牌信息等安全,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出钱建系统。”
一妇婴强调的信息安全,是现在很多做移动医疗的人容易忽略的一块。医疗数据泄露的后果不堪设想,这必将成为未来这个领域关注的重心。
2015年1月9日,开放医疗与健康联盟大会上,武汉大学信息资源研究中心俞思伟总结了四个数据发展的趋势,及其对信息安全产生的影响:网络格局逐渐从隔离而封闭的转变成互联而开放,这加剧了业务风险;信息终端从固定而单一升级为移动而多元,这增加了接入的复杂程度;原来分散而杂乱的数据会越来越集中化、标准化,这让信息的价值呈指数增长;之前孤立的业务会逐渐向协调化和区域化转变,这增加了业务的连续性,同时提升了信息泄露的连带风险。
这不是危言耸听的预言,以下是近两年,国外的三次大规模医疗数据泄露事件。
2015年2月,美国第二大医疗保健公司Anthem遭到黑客攻击,被盗取8000万客户资料,其中包括住址、生日、医疗身份证号码、社会安全号码等关键信息。此次信息泄露中,受波及人数相当于加州、德州和伊利诺伊州总人数之和,而这些信息的丢失为医疗诈骗、金融诈骗等提供了可能。
2014年4月和6月,在美国29个州经营着超过200多家医院的Community Health Systems公司遭到攻击,450万病人的基本个人信息泄露。
2014年3月,韩国“大韩医生协会”等医疗界网站被“黑”,个人信息受牵连的用户达15.6万人。
俞思伟认为,信息安全工作要从六个方面入手,包括访问控制和身份认证,安全的传输机制,数据库审计及防泄露,网络层、系统层、应用层的安全防护,合规操作和文档加密。
最后说到现在人人都在谈的医院信息无纸化,这个问题从概念上,已经从电子病历(EMR, Electronic Medical Record)发展到了涵盖范围更广的个人健康档案(PHR,Personal Health Record),但实际操作上,庄思良认为还是存在很多问题,比如患者导诊,“原来患者还有纸质的挂号单、病历、化验单等,去哪个科室,做什么检查,患者一目了然。现在换成电子的了,很多患者一头雾水,如果有纸质和电子的导诊单,这个问题可能会得到解决。”这里又要说到患者的特殊性,不同于其他大多数消费者,他们访问医院的频次较低,新系统的接受难度也就相对更高。
其他行业信息化方案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
互联网时代的来临和不断迭代,对于医院信息科来说,是日日面临困难和挑战,也是时时带来创新和机遇。
“过去,我们信息科主要做的就是信息化平台的规划和架构,保障系统24小时稳定安全运转,和临床需求的信息化处理。主要的日常工作还是在设备维护这块。”庄思良谈起这几年以来工作导向的变化,感触很深。“现在我们会做很多临床需求的分析,考虑如何和互联网公司合作,让第三方了解患者的需求和医院的业务,最后开发出有市场延展性的信息化工具或产品。”
智能停车场和化妆间,都是医院外围业务信息化的良好案例。目前,一妇婴正在尝试医院核心业务的信息化过渡。
胎儿医学部是一妇婴的强项科室,汇聚了一大批资深医师。其他医院的同科室医生经常会找一妇婴探讨诊疗意见,甚至希望实现某些疑难杂症的转诊。庄思良透露,现在正在开发一个移动端的胎儿医学部平台,尝试在平台上实现二次诊疗意见和同行转诊。
从患者处获取数据,输送到医院终端过滤,然后再将数据还给患者,对医疗业来说,信息化时代开启的是一种不同的医患沟通模式,其间有无限的遐想空间。身为信息科主任的庄思良,眼界和思维都很开阔,他认为,一妇婴信息科未来会更多考虑产品设计——通过学习社会上其他行业的信息化解决方案,并站在用户的角度,亲自测评广受欢迎的移动app,为长期困扰传统医院的难题提供解决方案。
移动互联带来了解决方案的同时,也带来了新的困惑。“比如患者查询报告,原来是在医院自助查询机上操作,最多也就10个人同时在线,而换到移动端之后,同时在线的人数就不清楚了。”春江水暖鸭先知,庄思良感受最明显的就是信息系统的压力承载问题。“挂号也是一样的,原来挂号窗口数量固定,而移动端开放挂号之后,每天早上6点到6点半会出现挂号流量高峰,系统压力会很大,怎么去缓解这个压力,可能就要借鉴淘宝为双十一做的分流方案。”
“通过移动医疗创新公司,资本以及保险公司这些‘门口的野蛮人’进行Destructive Reconstruction(破坏性重建),去建立更加合理,更加人性化,效率更高,更有生命力的,政府医生患者都满意的,新的组织形式和新的平台。”这是段涛在他的个人微信公号“段涛大夫”上,给新一代信息化医院建设的解决方案。当这个产业链上所有环节都打通,“未来医院“就将不再是设想。
信息来源:医学界智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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